夢廻元陽

Ingrid Liu 焦祝和

離開了連續數周39度高溫的上海, 我搭上了去昆明的班機, 前往暌違了七年的元陽. 飛機上盡是些要到雲南的遊客, 他們興高采烈的談論著他們的目的地??往西雙版納的, 往香格里拉的, 往剛被聯合國收入文化遺產的梯田的. 我也聽見許多父母不停的對他們幸福的子女解說關於雲南的一切一切. 下機後, 流覽了近一公里精心設計的長廊才走出可與上海浦東機場媲美的長水機場. 望著迎面而來的藍天白雲, 我問雲南, 什麼時候你就不需要我這樣的人再回來?

與七年前一樣, 元陽一中仍被美麗的山嶺雲彩環抱著, 只是教室裡換了新的一批仍須培志資助的孩子們. 與七年前一樣, 孩子們的眼神依然羞怯, 衣履依然破舊, 在正規學校的課業依然無法跟上, 和社會的一切依然脫節, 寫的自傳依然令我讀來一字一淚. 與七年前一樣, 我對孩子們安慰的話語已用完, 鼓勵的字眼已告罄. 我可以毫無保留的把愛給我班上的孤兒們, 但對他們在夏令營結束時給我的一個擁抱, 或是塞給我一封愛的短簽, 我卻毫無承受的能耐. 與七年前一樣, 離開孩子們後, 我始終無法從無力回天的沮喪中走出來. ?為怕多情, 不作憐花語?,這些年來對於培志的運作, 慚愧的我不敢問, 不敢管,不敢提, 不敢想. 看著日益繁華的大街, 看著重新裝修後氣派豪華的雲梯大酒店, 我問元陽, 什麼時候你就不需要我這樣的人再回來？

逾百而終的馬相伯先生曾說, "我是一條狗, 叫了一百年也沒能把中國叫醒". 中國現在是醒了. 我問我深愛的中國, 什麼時候你能完完全全的梳妝打理好？什麼時候你就不需要我這樣的人再回來？

感謝陶欣伯老伯長年的鼎力相助. 感謝摯友美儀每一次的陪伴. 感謝樹榮兄临阵一腳, 把三百個孤兒全都送來了夏令營. 感謝有志一同的義工們一路提醒著我量力而為, 幫一個是一個的信念. 更感謝曾經接受培志資助如今已成才的孩子們, 有些特地回到夏令營來對後生弟妹們諄諄的勸導, 有些已成為培志運作的骨幹. 眼看薪火得以相傳, 我問培志, 什麼時候你就不需要我這樣的人再回來？

2013年7月20日于云南省元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