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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
那年夏天
三梯次的英語夏令營就這樣結束了。我和女兒Clara〈積平〉坐在從四川鹽源到西昌的車上，沉默了好一陣。
「我想那些孩子」，Clara說。
「我也很想他們」，我說。
「我明年還會回來」，Clara又說。
「我現在就想回去看他們」，我偷偷的想。
今年夏令營的規模比去年大許多。分別在雲南的元陽、綠春、和四川的鹽源各舉辦一梯次，每梯次為期一週，共有約320位培志的孩子參加。老師的陣容也相對較強，前後有12位義工從美國和台灣加入，其中五位是在美國生長的?ABC?青少年。夏令營還是以教英語為主，每天二至三節課，採小班制，每班不超過十五人。除了英語課以外，還有中文課、音樂課、科學課、?快樂人生?、EQ課、以及?問與答?。一天八節課，從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半，安排的非常緊湊。晚飯後是?電影欣賞?。在鹽源時因為鹽源民族中學沒有投影機，無法放電影，改由葉老師給孩子們解答數理科的問題。
教英語對我來說是頭一遭。好在天琴替大家準備的教材內容充實，教課並不困難。
英語課的大目標是教音標和矯正孩子的發音，讓他們看到生字，查了字典，即可從音標讀出該生字的正確發音。
第一天上課時孩子們都很靦腆，個個低著頭，我只能看到他們的頭髮，看不見他們的臉。有幾位即將要升入初二的孩子連26個字母還弄不清楚，有幾位元孩子不知道如何查字典。音標教完，我請孩子個別唸生字給我聽，矯正之後請他們再重複唸一次。大部份的孩子在唸生字時都不敢抬頭看我。我經常說的一句話是「抬頭看著阿姨，看著阿姨的嘴！」兩天後，孩子們的膽子漸漸大了，話多一些，頭才慢慢抬起來。他們學習的速度很快，除了幾個較難的音，譬如?th?、?sh?其他的音都掌握的不錯。
當我向孩子宣佈：六天的課結束後，將舉辦一場英語朗讀比賽，自願參加比賽的請舉手。全班鴉雀無聲，孩子們紛紛低下頭。
「你們的發音都進步很多，不要害怕上臺。這樣吧，我們找一個故事由每位小朋友分讀一段，這樣全班都可以上臺朗讀」，我出了個點子。
「阿姨，我不能去比賽，我一上臺就會發抖，說不出話」，一個男生對我說。
「那你就找一段短的吧」，我說。
「不行，我從來沒有上過台，實在不能比賽。這應該是自願參加，不想去的可以不參加」，這小男生口才挺好嘛！
當朗讀的段落分配完畢，我決定再給這小男生一次機會。
「你只需要上臺說兩個字，?The End?，如何？」
「好吧！」，小男生考慮了一秒鐘，答應了！
就這樣，全班每位孩子都上臺參加朗讀，雖未得到名次，但我非常滿意大家的表現。那位身負重任說?The End?的小男生，從不多說一句話，改變到爭先恐後地給?意見?，讓我笑在臉上，樂在心裡。
舉辦夏令營不只是希望加強孩子們的英語能力，更重要的是要重建他們的心靈，幫助他們尋回自尊，自重，繼而產生自信。天琴的?快樂人生?用五個小時向孩子們講述如何烘焙一個香甜可口的?快樂人生?蛋糕。她用詼諧的語調，一針見血敘述著?快樂人生?的秘訣。我雖對此?食譜?並不陌生，還是聽的有滋有味。 我曾多次告訴天琴，若在少年時就獲此秘訣，我的?快樂人生?必定可以提早多年開始。
科學課是最受孩子歡迎的活動之一。葉老師精心設計的物理和化學小實驗讓孩子陶醉在原本枯燥的理論當中。下課後每個孩子拿著做好的成品把玩，愛不釋手。
孩子們曾建議加一節體育課，輕鬆一下。因為課程太緊湊，要加一節體育課就必須刪去另一節課。鄭阿姨給孩子提議了幾個可以考慮刪去的課，孩子都捨不得刪。最後鄭阿姨忽然想到還有科學課，問他們願不願意用體育課代替科學課，大家異口同聲地說?不願意?。經過表決，全體一致同意：刪去體育課！
葉老師七個半小時的?情緒管理?也十分精彩。她以二十多年在國中教書的經驗，加上專業的教材，指導孩子如何認識情緒、表達情緒、和控制情緒。葉老師對孩子語重心長地說，「情緒沒有對錯，要看各人如何處理它」。
每天半小時的音樂課由賴阿姨帶領大家唱一些通俗的美國歌謠，提神又醒腦。幾節課下來孩子們學會了近十首歌謠。 賴老師唱作俱佳，要大家一起動起來，不僅要動口，還要?動手動腳?！
有感於孩子們平時缺乏在公眾場合用普通話演講的機會，加之他們聚在一起談話還是習慣說方言，我們利用三節課訓練每位孩子上臺朗誦中文詩詞，並舉辦了一場中文朗讀比賽，個人或團體朗讀都可以。三梯次朗讀得都不錯，其中以鹽源的孩子普通話表達能力最好。將一首?再別康橋?，一首?鄉愁四韻?朗讀的有板有眼，迴腸盪氣。
我們要感謝所有來參加夏令營的老師全心全意的付出。徐叔叔每天一早就去學校陪著孩子早自習，教完他擔任的英語課之外，繼續陪伴孩子聽其他老師的課。孩子們喜歡向徐叔叔提問題，徐叔叔對他們的提問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師們經常利用自習和飯後休息時間替班上參加中、英文朗誦比賽的孩子?補習?，比賽結果並不重要，與孩子的良性互動即是老師們得到的最珍貴的回饋。
五位?ABC?高中生 ─ Emily, Andy, Terry, Max , Clara的表現也相當不錯。?小老師?來教課都是和媽媽一起來參加，名符其實的母子，母女搭擋。他們年紀雖小，上起課來卻毫不含糊，各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孩子們對與他們年紀相近的小老師也十分服氣。相信與培志孩子共渡夏令營的點點滴滴將使小老師們永生難忘。
?問與答?專門回答孩子的問題。他們非常害羞，儘管心中有很多想問的問題，但都不願意公開提問。我們想了一個辦法：請孩子把想問的問題寫在紙上，拿給阿姨。他們的問題可歸納為幾大類：求學、家庭、交友。我們計畫過一陣將這些經常被提出的問題整理成冊，發給孩子每人一本。孩子的煩惱大致相似，相信多半的問題都可在這本小冊子裡找到答案。
另外，要特別感謝施阿姨在元陽一中的演講??讀書的方法?，題目是?Attitude and Efficiency?。她告訴孩子們，讀書的方法因人而異，重要的是讀書時態度要認真，只要是有效的，適合自己的就是好方法。其他的叔叔阿姨也都將自己的讀書經驗與孩子分享。陳叔叔的一句話最有道理?「要讀書先得想辦法坐在椅子上」！
夏令營期間，除上課外，我們還抽時間帶孩子去醫院做健康檢查。今年患鼻炎和頭痛的情況比去年改善許多，應是受惠於天琴提倡的?洗手運動?，患感冒次數減少。胃病的人數仍然佔一半以上。施老師是生化博士，也是夏令營的?醫療顧問?。她趁課間到縣城去找合適的胃藥給孩子，除了發胃藥，我們也向孩子講胃的保健方法。配眼鏡的人數也不少，大約五十付左右。有一位孩子驗光結果是近視1600度，居然從未配過眼鏡，平時上課只能湊合著看。根據醫生說，要矯正1600度的近視幾乎已是不可能。我們想再過兩年，等她的眼睛發育完畢，帶她去昆明檢查，看看是否可以用雷射來矯正。
每梯次夏令營結束的那一天是最令人傷感的一天。一週的朝夕相處讓我們和孩子培養了難捨的感情。一張張小臉都寫滿離情依依。天琴的習慣是在道別時給每位孩子一個擁抱，有好些孩子抱著叔叔和阿姨啜泣，有的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阿姨，妳甚麼時候還會再來？」
「我會很快再看到你們嗎？」
離別的滋味令人心碎，面對此情此景，叔叔和阿姨也紅了眼眶。
我的孩子們，從2001年底走入你們的世界已快四年了，這也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四年。我要感謝你們給我這個機會認識你們。每次與你們見面之前的期待，之間的激動，之後的思念，鼓舞著我去關懷更多像你們一樣的孩子。我佩服你們面對困難時的堅忍、毅力、和決心，我更心疼你們小小年紀所經歷的痛苦和無奈。讓我陪你們一程，與你們一同成長。
『生命雖有區分，但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尊嚴和美，都值得去尊敬、關愛、與珍惜。在尊敬、關愛別人的過程中，會體會到生命的美好與意義。』─愛因斯坦
2005年8月寫於新竹 |
